玄墨行者:第一章〈學道〉(十八)

by 陳默安

待一有人死,傳人立刻遞補。玄墨必須隨時維持七者不缺,這是傳統也是規矩。

「你要去哪?都什麼時候了還亂跑。」

天樞打量背著小包、身穿天璣長袍的拾兒,沒好氣的說。

「呃,我……沒事,我想念師父,想去湖邊坐坐。」面對突如其來一問,伶牙俐齒的拾兒都忍不住結巴。

「私情先放一邊吧,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得辦。」

天樞將拾兒叫到外廳,所有的師叔師伯都在那兒等候。六個人圍成個半圓,圓心是一張矮桌,要拾兒坐上去。

「你得趕緊成為七者之一才行。」

天樞一臉憂煩,很簡要地說明:原來以往玄墨弟子間若有人將亡,蒙叟都會提前九個月預知死期,好讓門派做準備,讓準亡者的傳人三個月通一關,通過三關後,拿到正式成為七者的資格。待一有人死,傳人立刻遞補。玄墨必須隨時維持七者不缺,這是傳統也是規矩。

奇怪的是,這回蒙叟居然沒有預知天璣的死期,自然也沒有提醒大家準備讓拾兒通關。但為了不使天璣的位置空下來,其餘六者決定採用快速通關機制,只求拾兒盡快遞補。

拾兒聽得一臉茫然,沒想過這門的規矩可真多如牛毛,他問道:

「七者暫時少一人,會發生什麼事嗎?」

在場六者面面相覷,沒人答得出來,天璇不耐喝道:「祖師立的,還要理由嗎?」

拾兒識趣閉上嘴,天樞宣布:「第一關,《神異術》驗收。」

圍著坐的六者依序往空中灑香灰,灰中出現各異妖物,或飛或攀,或惡或凶。幸好經過天璣特訓,拾兒對種種妖怪特性了然於心,甚至一見腳爪或體毛,便能一葉知秋,迅速答出妖物名諱及弱點。

第一關毫無阻礙地通過了。接下來第二關,則是驗收機關術。

「你的琴呢?」天樞問。

拾兒從懷中掏出醉妖弦,恢復成正常大小,端正擺在桌上。

「喝!」天樞衣襬凌厲一翻,六根弦竟應聲而斷,就連柄上弦鈕也一一散落,發出迴盪廳堂的音響。

「這、這是幹什麼?」拾兒不解。

「往後收妖,弦斷琴壞可少不了,若不能再最短時間重新佈弦,坐以待斃吧。」

至此,拾兒才恍然大悟。難怪入門後,師父每天規定他得將弦卸下,拿張蠶絲織雲布,一條弦、一條弦細細地擦,再一一鎖回琴身。師父根本在為他預習往後的關卡。

他氣沉凝神,「唰」地抽掉琴弦,掌心壓緊斷口,一搓,斷裂的琴弦居然接了起來。他拾起弦鈕一一安裝原位,琴弦綁上鈕,接著將琴身翻了過來,原來背面有個小卡榫,轉一下,便可一次拉緊六條琴弦。

拾兒忽然狠狠往桌面重擊,琴身不動,倒是琴弦極輕微地顫抖起來。那震動幅度微乎其微,幾乎是靜止的,只有空氣感覺得到動靜。他側耳傾聽,指轉弦鈕,讓第三條弦鬆了一點點。僅是一點點,連拾兒手指都還沒感覺到動作,那根弦已經鬆至份上了。

他擺正弦琴,手指撥剔摘挑,每個音都恰恰站在準尖上。

「拿著你的琴,走吧。」天樞點點頭,權充是認可通過了這一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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