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墨行者:第一章〈學道〉(十三)

by 陳默安

他不是一般的孩子,注定多舛錯

玄墨七者如今又齊聚內堂,但與拾兒出門前的氣氛截然不同,連最愛開玩笑的開陽及瑤光都鎖緊了眉頭,只有壁畫上兩位老者仍一派悠閒。天璣不發一語撫弄著醉妖弦,重新鎖緊繃斷的琴弦。

「老三的徒弟拾兒沒通過成年禮,現在身負重傷,如何是好?」天璇活動著下顎,原本方硬的腮骨更加暴突,活像隻不懷好意的青蛙。

「他會好起來的。」天璣簡短回應。

「都躺三天三夜了,你這做師父的倒是很有信心。」天璇斜睨他一眼,「還是你已打算另找傳人?」

「老二,別人師徒的事,你插什麼嘴?」天樞出聲制止,撫著鬍髭深思一會才說,「栽個傳人曠日費時,也不能說換就換,但拾兒失敗了是事實。老三,你意思呢?」

說起來,拾兒重傷也算是天璣意料之事。他不是一般的孩子,注定多舛錯。幸而早做好了準備,拾兒倒在林間沒多久,天璣便趕到,將他揹回孤峰鎖在廂房內。

身上那些擦傷瘀血就不提了,檢視著拾兒臉龐幾乎綻裂見骨的殘皮掰肉,天璣不禁想,傷得也太重了些。婆娑鳥法力雖強,卻也不是濫殺無辜之流,看來,是拾兒先踩了人家的腳吧。

多說無益。天璣運氣凝神,劍指往拾兒脖子上的項鍊筆劃了幾下,藍玉髓發出淡淡波光,若有似無往拾兒傷處繚繞不斷,綻開撕裂的皮肉處,竟一點一滴長出新肉。

天璣知道他會好。只是需要幾天。

也因為如此,在現在的會議上,他提出了要求:

「拾兒隨我十八年,心性雖不定,但各方面天賦,在場師兄弟都是知道的。未能通過成年禮試煉,也是事實。為師不好偏袒,不如交由祖師判定。」

話說得客氣,但在場都聽得出來,天璣鐵了心要保拾兒。再說,祖師判定的變通方法,也是傳承多年的老規矩,實在沒有理由反駁。於是就這樣決定了:待拾兒清醒,再由祖師決定留或不留。

待在外廳的虹月急壞了,一本書翻來覆去看不進兩行字。拾兒在廂房裡昏迷不醒,眾師伯師叔又不知談了些什麼?倘若要拾兒走人呢?倘若拾兒失去了傳人資格呢?

轟地一聲,石牆大開,天璣最先走了出來,一聲不吭就閃進廂房。跟在後頭的是玉衡,拾月立刻迎向前去,急急問:「師父,拾兒能留下來嗎?」

玉衡憂心的愁容這才綻出一絲笑意,她輕輕戳了下虹月太陽穴:「妳呀,真不害臊。開口閉口拾兒、拾兒。」

「才沒有。」虹月整張臉漲紅了,唯獨左眼周胎記仍泛著淡淡青色。

「莫太擔心,妳三師伯說了,拾兒會好起來的。」

正說著,角落廂房傳來門被拉開的聲響,緊接著是一陣大呼小叫:

「怎麼搞得我一副葛屁的樣子,我好得很哪!」

拾兒動作有點僵硬地走了出來,一活動就酸疼入了筋骨。見了玉衡,連忙微微鞠躬叫了聲五師叔,抬起頭來,卻狠狠嚇了虹月一跳。

那張俊朗的臉破了。好長一道傷口自額頭橫過左眉筆直往下跨越眼眶,直到臉頰才抵達終點。傷口的皮肉未長全,仍腥紅,覆著粉色新肉。

「沒事。」拾兒指著毀裂左臉,嘻嘻笑,「陪妳。」

虹月回過神來,連忙撥撥額前髮絲,蓋住眼周胎記。天璣見拾兒又亂說話,乾咳兩聲,道:「還不先去焚香淨身?難道讓祖師聞你一身臭汗?」

拾兒一溜煙跑了。虹月放下心上的大石頭,看來三師伯已經找到讓拾兒留下來的方法。她伶俐問道,可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?

「不急。」天璣望著拾兒跑遠的背影,喃喃說,「往後要拜託妳們的事可多著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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