鳥嘴的死，我很遺憾，也很難過。而我能做的，就是別讓鳥嘴白白犧牲。
我心不甘情不願又滿頭問號跟著白姐走著，來到了孟婆茶攤。
啥小啊，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喝咖啡？
「請跟我來。」
才一走近，孟婆立刻迎上前來招呼。不像之前老愛開玩笑，今天她看起來特別嚴肅。
隨她穿過座位區，停在一面好大好高的峭壁前。孟婆舉手在空中畫了幾圈，那峭壁居然開啟了一扇門。白姐顯得見怪不怪，毫不猶豫走了進去，我只好跟上。
那裡面全是石頭。牆面是凹凹凸凸的石面，正中央好大一張不規則形狀的石桌，第五殿閻羅王和十殿輪轉王就坐在桌邊。當然，連椅子也是一體成型的怪石。
他們，為什麼會在這裡？我們又為什麼要來？
還沒空想這些，忽然聽見深處傳來一陣陣嚎啕大哭。是男人的聲音，很耳熟，但怎麼樣就想不起來。
白姐向閻羅王和輪轉王行了個禮，挑了個位子坐下。我有樣學樣，屁股就要貼上石椅時，孟婆一把將我拉住，悄聲說：「你哪位呀？跟我去張羅。」
接著，她就把我拖到一旁磨豆、煮咖啡。唉，細漢的牽到哪裡都是細漢的。
哭聲還沒停呢。輪轉王往哭聲來源喊道：「別哭啦！人都到齊了。」
那聲音嘎然而止，變成低低的啜泣。過了兩分鐘，有個人從深處暗影走了出來。
蛤！居然是第一殿秦廣王！他的雙眼浮腫，臉頰還有淚痕，鼻頭紅紅的，手裡還捏著一堆衛生紙。
難道剛剛是他在哭？！啊是在哭什麼？
這下子，一、五、十殿閻王都到了。我低聲問孟婆，其他閻王不來嗎？
孟婆理理她微翹的短髮，說：「你白姐沒教過？這三位閻王具有最終決策權力，我這兒就是專門讓他們開會的招待所。」
說完，她便端著熱騰騰的咖啡上桌。秦廣王喝了一口，眼眶又紅了。
「得了，沒人希望發生這種事。」閻羅王拍拍秦廣王的肩，好聲安慰。
沒想到秦廣王眼淚就掉了下來，「鳥嘴還這麼年輕，我怎麼不難過。」
「謝謝各位大人愛才心切，但我想當務之急應該是進一步追查，八仙實在太囂張了。」白姐很有禮貌地打斷秦廣王，接著，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稟報上去，包括鳥嘴被威脅，不得不聽命於狂鬼的過程。
「聽起來，打從鳥嘴犯錯被降職開始，就不只是巧合，很可能遭人設計，目的就是要他調回業務部。」閻羅王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「遭誰設計，答案很明顯了。何不直接喚楚江王來問個清楚？」輪轉王哭喪著兩張臉，不悅地下了結論。
「無論怎麼樣，我們得負起責任。鳥嘴的死，有一半是我們造成的。」秦廣王絞著雙手，像個小媳婦似的。看到他這模樣我真不習慣。
我在一旁濾咖啡渣，滿頭問號卻不敢插嘴。這齣戲我是愈看愈糊塗，為什麼鳥嘴的死跟閻王們有關？再說，當初把白姐架空的人事令，也是十殿閻王的共同決定，白姐怎麼現在反過來跟他們合作呢？
「各位大人，鳥嘴的死，我很遺憾，也很難過。而我能做的，就是別讓鳥嘴白白犧牲。」白姐蒼白著臉，嘴唇也沒了血色，看上去好憔悴。
閻羅王點點頭，說：「事情尚未明朗，我們別妄下定論。看來對方蠢蠢欲動，打草驚蛇不如引蛇出洞。」連我這笨蛋都看得出來，這番話擺明是說給輪轉王聽的。
「白無常，這陣子委屈妳了。接下來的行動，我們三個閻王全力支持。」秦廣王嘆了口氣，眼角又閃現淚光。夭壽，想不到他這麼多愁善感。
「倘若委屈，一開始我就不會答應了。謝謝各位大人，往後有勞了。」白姐微微一笑。
正當我想著他們在演哪一齣時，孟婆猛然推了我一下，催我趕緊去收拾杯盤。
會議看來差不多結束了，閻羅王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，大概要我動作快一點吧。我連忙上前，彎腰收拾時，卻聽見閻羅王的聲音：
「李勇，但願你不會選擇走回頭路。」
蛤？什麼回頭路？
我沒想太多，就這麼對著閻羅王衝口問道。他望著我，像是被嚇了一跳又隨即恢復鎮定，說，「你聽錯了吧？我沒講話。」
此刻孟婆的兇狠眼神射了過來，我不敢造次，摸摸鼻子趕緊收拾完畢。
閻王們一一走出招待所，我擦擦手準備閃人，孟婆卻揪住我的衣服說：「小子，幫忙洗洗杯子呀！洗完請你喝咖啡。」
目睹這一幕的白姐笑了出來，對孟婆說：「那就交給妳啦。」接著，便像一陣風閃了出去。
地府這些人，做事真的很任性！算了，反正我也沒事幹。
一邊洗著杯子，我忍不住又想起方才閻羅王的那句話。
難道，我聽見的是他心裡的聲音？如果真是如此，那究竟是什麼意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