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,我勉強打起精神,升了盆火,準備把日記燒了。
這一切實在太可怕了,連黑哥白姐都中招,我很怕哪天輪到我,而這本日記就是最好的證據。
從頭翻了一遍,看到剛死時,整天跟日夜遊鬼混、在地府東跑西跑認識一堆鬼朋友、跟黑哥白姐鳥嘴吃臭豆腐……,很多快樂的事情,卻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。
火燒得像盛開的蓮花,煙霧嗆得我咳不停,想拿張面紙,卻意外在口袋裡掏出一條細細長長的淺褐色薄片。
是黑哥被打入牢後,莫名出現在我手上的東西!我仔細一瞧,上頭竟隱隱約約浮起幾個字:「東…阿白」
看不懂「東」後面寫了啥,但「阿白」我還認得出來。
回這樣稱呼白姐,那這薄片肯定就是黑哥留給我的!
看我這腦袋,一慌,只想著要燒日記,應該去看看白姐才對,說不定日記裡有什麼線索可以用咧!
沒想到,白姐還躺在重症房裡,要是被護理長知道我跑進去,吃不完兜著走。
啊!既然都來了,乾脆去找鳥嘴,看他病好了沒。這個噗隆貢,這麼會挑時間生病!
唉,所以說喔,當鬼也是要廣結善緣啦。不然就會像我這樣,最無助的時候也沒朋友可以找。
躡手躡腳推開病房門,鳥嘴坐在床沿,指頭捏著不知什麼東西正在燒。一見到我,他立刻將手裡的東西壓在床頭櫃上。
「你還在烙賽嗎?」我問。
「你來幹嘛?」鳥嘴轉頭看窗戶,不看我。
「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。」接著,我把出任務遇八仙,白姐黑哥雙雙掛彩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,說得我口乾舌燥,隨手拿起櫃子上的水喝了一大半。
「說完了嗎?說完你可以走了。」
恁娘咧,這什麼冷血反應啊,你平常雞歪歹逗陣就算了,聽到這麼大條的事,還一副面癱死人臉是怎樣!
「我說過了。你別多管閒事。」鳥嘴坐在床沿,兩隻懸空的腿晃呀晃。
「白姐傷成這樣,我為什麼不管!怎麼可以這樣!」
「別怪我沒警告你。」鳥嘴背對著我躺下,「我要休息了。」
我忍不住走上前推推他。幹,不理我耶,居然還開始打呼。你最好這麼好睡啦!
拿他沒輒。準備閃人之前,我瞥見床頭櫃上一本破破舊舊、紙頁泛黃的筆記本,夾著一枝黃鸝鳥模樣的玉簪,那工可真細!
突然間,我懷裡的玉珮似乎震了一下,那隻黃鸝鳥居然跟著動了下翅膀。
完了完了,我已經出現幻覺了。但,直覺告訴我,黃鸝鳥對鳥嘴來說很重要,就像我很寶貝阿香送的玉珮。
適時一陣風從窗外吹來,掀開筆記本夾著玉簪的那一頁。
邊緣破損、不知翻過幾次的紙面上,只寫著幾個字:
「玄鶯 第二殿」
還搞不清楚這怎麼回事,鳥嘴剛才急忙壓在筆記本下的東西,微微露出一角。
鳥嘴動也不動,我鼓起勇氣,將那片玩意兒收進口袋,走出了病房。
走了好遠,我才敢將那玩意兒拿出來看。
原來是燒到剩不到一半的花瓣。
鳥嘴燒這幹嘛?
我蹲在三途河旁,捏著那花瓣左看右看,心中惦記著筆記本上寫的字。
玄鶯?是人嗎?會是誰?跟鳥嘴有何關係?他在第二殿嗎?
第二殿?
我對準日光,那花瓣比蝴蝶的翅膀還薄,乳白色邊緣泛著粉紫。
啊!這花瓣!第二殿文判的花簿,不也是這個顏色嗎?!
喔喔喔喔!我好像發現了什麼喔!
鳥嘴、花瓣、自以為是花美男的文判、不知道是什麼的玄鶯,好像都跟第二殿有關?
日光照耀下的三途河水清澈如鏡,我猛然將頭栽進水面,冰涼感覺直衝腦門,我感覺整個人清醒許多。
現在我一個人,要查第二殿也查不出個鳥,乾脆先從玄鶯是啥查起。
但誰可以幫我呢?整個地府,根本不知道誰是內鬼,誰是好人。
我東想西想,想到太陽都要下山了。
我知道了!嘿,所以說喔,當鬼也是要廣結善緣。我決定,去找老朋友幫個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