勾魂缽碎片竟化為千萬顆尖利牙齒,像密密的雨滴直線往七色惡鬼射去。
神棍?我只聽過光棍,沒聽過神棍。
「簡單來說就是騙子。人脆弱之時、徬徨之時、貪念之時、起惡之時,最容易上當。你看看就知道。」鳥嘴好整以暇,雙手交握放在膝上,像等著一場好戲。
騙子?有這麼簡單嗎?那個紫衣男眼神掃過我們的時候,很明顯頓了一下。但按理說,他應該看不到我們啊?難道是我自作多情?
禿頭老大迎了上去,向紫衣男介紹道:「師父,這是我弟弟天送、天養,我爸爸就麻煩你了。」
「別胡鬧了行不行?誰知道你什麼來歷?」高腰褲天送瞪著紫衣男,咄咄逼人。
「你不信便罷,我這就離去。」紫衣男轉身就要推開門,腳步又停了下來,「葉老先生元神逸散多日,但他雙拳緊握,代表他尚有一魂一魄維持著生命。如此強韌,恐怕是有未盡之言。」
「天送,你就讓師父試試看,沒有損失。」禿頭天保說。
「算了,哥,什麼方法我們都試試。只要沒有危險性就好。」壽衣天養也跟著勸。
好說歹說一陣,高腰褲天送妥協了。
紫衣男燃香化咒,結纏手印,佛珠一顆一顆撥,台詞一句一句念:
「葉黃土,己丑年八月二十一日生,元神遊蕩不得歸家,還請皇天后土、四方天兵神將幫忙……」
鳥嘴瞧瞧手錶,站了起來,我知道這代表引魂時間到了。
葉老先生的魂魄正緩緩坐了起來,離開病床上的肉體。
此時,紫衣男又點燃二十四支香,將香腳抵在葉老先生前額,唸道:「天靈化開,三魂七魄,少魂缺魄,速速回來!」
「神棍。」鳥嘴不屑地撇了下嘴角,打開黑傘就要收亡魂,卻有幾綹煙霧從門縫溜了進來。
那幾綹煙霧突然幻化成紅橙黃綠藍靛紫七個惡鬼模樣,分別帶著喜、怒、哀、樂、貪、嗔、癡的表情,他們手拉著手圍著亡魂,露出黑牙高聲尖笑著,不讓亡魂跟我們走。
「糟了。」鳥嘴連忙抽出引魂幡往地面一捅,幡旗一分為二把大刀,他交叉雙手甩起大刀,直往惡鬼勾黏的手砍下。
阿娘喂,這什麼情形?不是說紫衣男是神棍嗎?怎麼叫來這群凶神惡煞?
同一時間,病床旁的機器螢幕出現起伏,葉家三兄弟不可置信地喊:
「老爸、老爸要醒了嗎?!」
「勇哥!摔破勾魂缽!」
鳥嘴一聲令下,我遲疑一秒,將缽狠狠摔破,碎片竟化為千萬顆尖利牙齒,像密密的雨滴直線往七色惡鬼射去。遭擊中的惡鬼淒厲慘叫,卻仍牢牢圈著亡魂,那亡魂只是呆呆望著三個兒子。
紫衣男還在做法,葉家三兄弟仍為老爸的生命跡象開心著,絲毫沒感覺到身邊正在開戰。
七色鬼之間像是強力膠一樣,砍了又再生,融為一體,難以切割。甩著大刀的鳥嘴滿身大汗,冷不防被七色鬼其中之一狠狠咬住肩膀。
「哈哈哈,好開心、好好玩、好興奮喔~!」那惡鬼齜牙咧嘴,發出高亢的笑聲。
「嗚嗚……你咬到他了,我好傷心啊……」其中一個愁眉苦臉的惡鬼哭了起來,雙腿不斷往鳥嘴身上踢蹬,像個正在耍賴的死小孩。
幹,這幾個鬼怎麼這麼變態,到底在演哪一齣?!偏偏這裡不是地府,沒有鎮暴部隊可以幫忙,鳥嘴又身受重傷,到底該怎麼辦?!
「勇哥,傘……」鳥嘴肩膀滲出血跡,顫抖著手指向剛剛丟下的黑傘。
傘?要傘做什麼?
不管了!我緊閉眼睛,抄起傘往惡鬼跑去,用吃奶力氣奮力一刺。